作为中国孵化器的先行者,车库咖啡宣告撤出了这个领域。
其他留下来的,孵化器也好,众创空间也好,莫不处于挣扎当中,一句话,没有谁比谁的日子更好过。
向左走,还是向右走,如何在迷茫的冬天找到开往春天的地铁,这是所有人需要面对的现实问题。
毕竟作为一个全新的产品,无论是孵化器还是众创空间,一切来得太快,在中国的土壤上,没有它可供借鉴的先辈,只能独自在一条充满诱惑和陷阱的道路上摸索前进。
中国孵化器的鼻祖苏菂:我不玩了
作为孵化器最早的玩家,车库咖啡创始人苏菂宣布撤出了这个熟悉的圈子。
△ 苏菂朋友圈截图
两周前,车库咖啡创始人苏菂的一句“我不玩了”在朋友圈里刷屏了。
曾经,车库咖啡是孵化器的一个象征,也是苏菂的一个理想。
2011年4月7号,车库咖啡正式开业,没有鲜花和掌声。当初,位于中关村海淀图书城步行街鼎鑫宾馆二层的车库咖啡,不是熟客真的不容易找到入口。
“单纯来车库喝咖啡的基本没有,这么偏的地方还在二楼……”小海回忆。2012年年初,小海来到车库打工,隔壁的3W也还仅仅是个咖啡馆。
当时的车库咖啡,靠着创始人苏菂的情怀,苦苦支撑着一份纯粹的理想:第一年,苏菂换了将近7-8000张名片,每进来一个人,他都主动上去交流他是做什么的,最多一天要交流将近30个团队。正是因为苏菂的这种疯狂,车库咖啡逐渐形成了坦诚交流,互帮互助的氛围。
“那时候,苏菂的一些投资人朋友,基本每天都来。”小海说。除了薛蛮子、蔡文胜等知名投资人不定期出现在“车库”,不少投资机构的投资经理也会每周定期“坐台”,与创业团队沟通和交流;同时把他们在“车库”的经历发在微博上。“花十几元喝杯咖啡,就能悠闲坐一天,还能受到投资人关注。”
创业团队初期需要什么?
资金+社交+资源+人。这也是苏菂将车库咖啡定位是“共享办公”的原因——降低创业者的办公成本和社交成本。
在小海看来,车库咖啡让创业者以一天一杯咖啡的成本办公变成现实,也成就了它草根创业者梦想孵化器的美名。
但是咖啡馆自身“造血能力”不足,如何生存下去,对于车库,以及众多咖啡馆类型的孵化器等,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
“苏菂创立车库的初衷是想与创业者同行,赚钱与否是其次。这个平台就希望他更纯粹一点,更简单一点。”
或许,因为没有单纯的考虑赚钱,这让车库咖啡度过了早期的艰难,成为最早的一个孵化器,在孵化器爆发的时候也迎来了先机。
小海说,当初的苏菂只想着如何生存下去的事,从来也没指望用这个平台赚大钱,只是希望能够自负盈亏走下去。只是做着做着,发现其他方向有了很多可以收入的地方,比如楼梯间的广告牌,车库的自有品牌科技产品,周边产品等等。
“我们的定位就是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平台。只要把平台搭建好,就能够吸引到优秀的团队,优秀的投资人,和其他各种服务商过来。”苏菂并不复杂。
那个时候,咖啡馆+孵化器开始在市场上火热起来。
“孵化+投资”的模式逐步风生水起,车库咖啡却特立独行,坚持不成立基金。“避免不同来孵化器团队之间的竞争,这是当初我们不做投资的主要原因。如果我们成立一个基金,投了一个项目,比如投一个游戏团队,那么其他做游戏的团队可能就会跟车库疏远。”
“本来车库就是一个很松散的孵化器,我们一视同仁,既不看来车库的团队的资料,包括虚拟服务的团队,我们也不会去跟他要任何发展报告,也不会去看任何财务数据和公司很详细的信息。我们就是一个纯粹的平台”,苏菂曾对媒体公开表示说。
对此,车库没有刻意去做太多事情,更多的则是整合资源。
“术业有专攻,比如天使汇擅长找投资,创投圈擅长打通创业者和投资人之间的关系,还有一些科技媒体擅长对于创业团队的报道、行业趋势的信息……我们就适合做这些事情。大部分孵化器是从1变得更多,车库是把一个创业团队从0变成1,我们跟其他孵化器合作挺多,给他们输送一些好的创业团队。”
比如,由于车库的物理空间有限,一般拿到投资或者团队成员扩张到七八个人的时候就会搬出去。
“每一个企业的成长都需要一个过程。车库如果主动去孵化一些早期项目,可能也会成功,但不是车库擅长的。”
“能够给创业者提供怎么样的帮助,提供多少帮助,这是一个度的问题。每家孵化器要根据自己的特点和能力去提供。”
车库咖啡坚持着初心,但是面对整个行业的变化似乎有点“越拉越远”……后来的变化所有人的都看得到,如同每个行业的竞争,做孵化器的人越来越多,但每一家孵化器都越来越雷同,厚德、创新工场、3W、石景山创业园等等。
“雷同也没有关系,任何一个再大的孵化器,涵盖的面总是有限的。比如微软的孵化器,是不占股份也不会直接投资的,只是提供场地和指导,有一些公益性质在里面,但也会有自己的商业目的。”在小海看来,车库与其他孵化器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车库建立的初衷是为创业者而生,不设门槛,也没有筛选标准。
“真正好的孵化器一定会有门槛,有筛选标准,车库之所以不设门槛,因为我们面向的是特别早期的创业团队,如果他们不设立门槛,是对资源的浪费。把导师资源花在一个完全不靠谱的创业项目上,或者把一个工位让给一个不靠谱的创业团队,都是一种资源浪费,所以设门槛也是有好处的。”小海很多时候也是自我矛盾,门槛之争,盈利之争。
尽管小海承认“更多孵化器的出现,对创业者是一个福利。”,然而,众多雷同的产品之下,如同共享单车一样,本是一个好的产品,然而,最终却成为一种资源浪费。
更关键的是,盈利如何解决?
“憎多粥少”,创业者就这么多,这么多服务的机构大家到底选择谁?
如果持续亏损,孵化器或者众创空间到底能够撑多久?
如果YC迷茫了,YC中国们如何继续?
“车库咖啡成立时是一个不知名的草根创业平台,后来,很多政府领导开始关注它,加上各大媒体的宣传报道,车库的影响力也就越来越大。”
于是,车库开始成为孵化器里面的一张名片,闪耀在中华大地——在车库咖啡如日中天的那一段时光,证监会主席、北京市市长等十余位部委领导“莅临车库咖啡视察指导工作,更不用提中关村管委会、海淀区政府的相关领导。
诚然,政府的推动使车库咖啡享受了很多政策上的优惠和帮扶。
不过,车库咖啡的盈利模式问题一直没有解决,一直靠着补贴而艰难生存。
这个时候,在榜样的带来下,车库咖啡的跟随者反倒是跟随着越来越多。
短短三四年时间,中关村的创业环境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海淀图书城一条街也已经改变成了创业投资相关一条街,期间,孵化器还迭代了好几个版本。创新工场、3W咖啡、车库咖啡、微软云加速器等等,众多标榜为“创新型孵化器”的孵化器出现了。它们形式多样、机制灵活。有的是培训机制,有的是导师机制,有的是投资机制;有的通过互联网平台,有的通过资源集成。
虽然形式上大同小异,然而,如果追求这些企业的本质模式,那么无非是“孵化+天使投资”这一运营模式,作为这一模式的鼻祖,美国Y Combinator是其榜样,当然,这个孵化器如今也来到了中关村与它的徒子徒孙进行直面竞争。
相比传统孵化器物业管理、投资、中介三大业务,创新型孵化器的盈利更多来自投资收益而非孵化服务收入。
“从整个风险投资产业链来说,这些新兴的孵化器为创新提供了更好的起步平台,让创业者从资金和其他资源方面有了进入这个圈子的通道。”天使投资人小晨表示说。
不过硬币总有两面,一方面创业者受到孵化器吸引,只是为了找到股权投资人;一些孵化器过分追求盈利,成了企业的催化器……真正的创业及投资却失去了最初的初心,一切离苏菂的理想越来越远。
“包括创新工场,YC这些机构都在帮助屌丝创业者,高富帅是不感兴趣的。好比选秀大赛,牛逼的创业者不会去选秀,它是屌丝出人头地的唯一机会。但是很多怀揣明星梦的人,其实是没戏的。”一位天使大佬向GPLP君坦诚。
“投资早期效果并不明显、企业成功率不高”是孵化器面临的普遍情况,“就和早期基金一样,孵化器最终也是将宝压在少数企业能够变得很大而非全面开花,这是普遍的商业规律。回报高但风险低的机会几乎是不存在的。孵化器要明确自己的定位和能提供的资源以及短期的远景。”小晨说。
如果企业成功率不高,那么,这些升级版的孵化器也就失去了盈利的可能,如果不能盈利,纯做公益的话,孵化器到底能走多远?
即便是这些孵化器的鼻祖,早在 2010 年就有人在 Quora 提问:
为什么 YC 孵化出来的项目没有很多大的退出案例 (Big Exit),是时间问题还是孵化模式本身有什么掣肘?
17 个回答里大多都认为是时间问题,迟早会有更多 Big Exit。
然而,6年过去了,没有另一家 YC 孵化的公司能接近 Airbnb 的量级,甚至连 Dropbox 估值也开始下滑了。2017年,在YC,很多项目几乎都是被证明失败的 O2O (copy from China )。
如果YC都是如此,那么 “中国 的YC” 们”,显然更不忍睹了,据GPLP君统计显示,在这些孵化器当中,威廉希尔中文网站 超C轮的凤毛麟角。
如果投资效益也不佳的话,那么孵化器的故事将如何继续讲下去,这是个问题。
小A干脆选择了放弃,转行。
她将威廉希尔中文网站 几轮的众创空间干脆卖给了同行。
“这是一个解脱,在这个行业奋斗了几年,我个人认为我们的项目还算运营效率比较高的,营收也还可以,但是,在现实面前,营收依旧不能覆盖成本,这个故事很难继续下去,于是还不如放弃。”如今,小A终于摆脱了这个噩梦,开始了新的创业。
与小A一同转型的大有人在。
小B同样如此。
作为三环边某孵化器的运营负责人,在2016年的一年里,他拼命的到处拉人,做活动,然后维持公司运营,但是,除了活动之外,他那个孵化器依旧没有起色,周一到周五,一切冷冷清清,诺大个上千米的孵化器不超过十个人在里面。
那一年,小B白了不少头发,但是依旧见不到曙光。
甚至半夜,小B会给GPLP君电话,这个模式到底对不对?我非常迷茫。
2017年,伴随着创业大潮的褪去,小B同样选择了放弃。
“我身边的很多人也都选择了放弃,生活回到了从前,经历一圈也挺好,创业不是一般人该做的事情。”这是小B的结论。
商业or公益 WeWork模式可否继续?
如果YC的投资模式不行,那么WeWork的二房东地产模式是否可行?
WeWork模式,简单而言就是先从地产商那里租来办公空间,然后花钱重新装修,最后将这些空间分块儿租给创业公司。与其说是一个网络,WeWork更像是提供联合办公空间和各种配套设施的中心化的酒店服务
其运营基础是:在一个新地址注册一家有限责任公司,然后和办公建筑商签署一项长期租赁合同。随后,WeWork需要以现金形式提前缴纳一年的租金,用来进行彻底的大范围装修,以使此地具有像其他WeWork办公空间同样的风格。
不过,如今,风靡一时的WeWork也开始面临盈利难题——据公开资料,尽管其2017年号称将实现10亿美元的收入,但是,目前来看依旧难以实现,建筑成本超出预算,从房东那里获得补贴也变得越来越难,租金已经从每人每月750美元降到了550美元,而且各地的空间也开始变得难以满座,创业者越来越少,这些要素正在破坏着WeWork乐观的预期和服务费用。
最终2017年的WeWork也开始了裁员,(根据最新消息,WeWork最近还输掉了一场劳动纠纷,原因是该公司歧视保洁人员,拒绝其加入工会。)
中国的WeWork们同样人在囧途。
“前几年一些地产大佬进入孵化器这个领域,有的是打着情怀的旗号,有的是为了转型需要。”但无论概念多麽花俏,最终还是无法脱离地产行业的本质。
“出租率比一切都重要。”这在众创空间行业成为共识。
因为如果不能保证收入及出租,那么他们的成本便难以覆盖。
“你去看看清华园的那几个孵化器,这几年租金涨了多少,创业团队哪里租得起!”一位老投资人感叹,“科技地产,做的还是地产生意。”
“人们常常把孵化器和联合办公搞混,其实孵化器从本质上就和联合办公不一样。”在方糖小镇创始人万里江看来,孵化器大多是和早期基金捆绑在一起,通常是孵化基金旗下的项目,因此在工位价格上能得到很多的优惠,甚至是免费,更多是公益性质。
而联合办公则不同,其主要功能更多的是引导创业项目成长,因此它的服务价值就特别重要,并非是一个简单的物理空间而已,因此,我们往往看到,WeWork之类的联合办公也会给入驻者带来一些附加值服务,例如法务、财务、人事等等。
因此,如果从南到北,无论北京还是上海,无论是WeWork还是其他品牌的众创空间,走一圈的话你会发现大多大同小异,除了南方一些个人的众创空间,老板或者老板娘作为个人经营者考虑的比较细致,会真正提供一些特色的具体服务,比如送餐及外卖等,这让创业者倍感温暖。
“现在的孵化器已经有好几个版本了,已经不是原来意义的孵化器了,但是不管怎么说,都是在帮创业者提供服务。”时代集团总裁王小兰说。
因此,如同模式雷同的话,那么所有早期孵化器都面临一个商业和公益之间如何平衡的问题,到底是做商业还是做公益?
最终谁来买单?
“现在的一个趋势是,商业越来越公益,公益的越来越商业,从某种意义上说有一定的道理。商业的不公益,公益的不商业都不可持续的,但是核心问题是一定要给创业赋能,会不会赋能,在什么地方赋能。”
“只要孵化器能自己赚钱,把自己养活,另外能够带来一些价值,就是好的孵化器。公益不是施舍,比如YC,它们对所有入驻有很严格的筛选,也会占股份,但是它们也有给社会带来了价值,培养出了很多优秀的公司。”小海说,“所以不一定非要用公益的称衡量孵化器,给孵化器带上公益的帽子没有好处,只要它能创造商业价值,它就有存在的价值。”
那么,无论是孵化器还是众创空间,其存在的价值是什么?
“孵化器的特殊性在于是服务创业者的创业者,同时服务具有很强的外部性,溢出效应明显,带来了或多或少公益的色彩。创业进入深水区,简单的模式创新已经很难成功,大部分领域模式创新尘埃落定,大公司地位已经很难撼动,技术创新创业带来巨大的发展机遇,但是,这不是孵化器或者众创空间所能做到的”在创客空间创始人陈荣根看来,孵化器或者众创空间的本质其实是一种服务,能否被创业者买单是其成功的关键。
当然,这跟其定位也有天然的悖论,早期创业天然失败率高,谁来付费保证盈利?
孵化器,一个尴尬的存在。
文 | GPLP